薛无涯一回府就看见银仙儿跪在韶华公府门口, 不但衣衫单薄, 一身缟素还沾了无数血渍。
“爷……”
银仙儿一见薛无涯便泪流不止，整张脸白得透出一股子脆弱感的她几乎是挂在身边的两个丫鬟身上，像是完全靠着最后一口气在撑着。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银仙儿的身下~流出, 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地面。银仙儿的裙角上沾染的血迹越来越多, 而她也不嫌弃那些血迹污秽, 竟然就那样跪在了自己流出的血里。大有哀莫大于心死，一切都抛之脑后的感觉。
跟在薛无涯身后的铁马一件银仙儿这幅模样, 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素来不动如山的他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不停颤抖, 牙齿紧紧~咬合, 连额角也爆出隐约的青筋来。
也幸好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银仙儿的身上, 这才没有人注意到铁马的失态。
薛无涯看见银仙儿这幅模样，下意识地就用眼角一扫身后的铁马。见铁马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难免一声叹息。
这可是铁马的第一个孩子。
“发生了何事？”
薛无涯上前，一把从小丫鬟手上拿过披风给银仙儿盖上，这才扶了银仙儿起来。银仙儿被觉得撑着自己肩膀的双手好暖，酝酿多时的委屈尽数爆发, 整个人一下子犹如洪水溃堤般嚎啕大哭起来, 身子也柔弱地不断下滑。
“爷、爷……仙儿、仙儿的孩子……孩子啊……”
银仙儿哭得喘不过气来, 看着都叫人可怜心疼。韶华公府门口一片压抑的气氛, 谁都知道韶华公的第一个孩子一定是没保住。
庄梦羽看过玛瑙呈上来的巫蛊娃娃, 心中百味陈杂。
在她出生并生活的二十一世纪, 巫蛊这种东西已经没几个人相信了。庄梦羽并不否认神秘学, 也不觉得玄学就是骗人的, 但是巫蛊如果那么容易就能令人生让人死，那么全世界的巫蛊大师们早就为暗/杀名人伟人明星而打起来了吧？
既然名人伟人明星偶像都没有被巫蛊杀掉的，可见巫蛊就算真的存在，要发动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庄梦羽并不认为缝个娃娃，在上面戳几根针就能弄死人。
然而这里并不是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是文盲的二十一世纪。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古代人对于疾病、天灾的许多原理都是一概不知的。自然，古代人也就对充满神秘未知色彩的巫蛊之术怕得要命。
在这种古代社会，“巫蛊”两个字光是说出来都是犯忌讳的，更何况从谁的屋子里搜出巫蛊娃娃这种东西。可以说用巫蛊娃娃来栽赃人，那是一栽赃一个准儿，事主百口莫辩。
一想到银仙儿居然准备了这种东西来栽赃自己，庄梦羽真是浑身发寒。
婆子们总共有五人，从这些婆子们的身上，庄梦羽让人搜出了五个巫蛊娃娃。为了不让银仙儿反咬一口，说是她用这些巫蛊娃娃来栽赃她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庄梦羽还特意让人去请了薛无涯的门客过来，让薛无涯的门客做个见证。
薛无涯的门客里恶力最近很受重用，加之恶力住得离沉香苑也比较近，家丁们请来的门客就是恶力。
恶力一看眼前这种状况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庄梦羽把审讯那些个婆子的事情交给恶力，恶力立刻应下。她自己则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让所有人都到正堂里候着。
银仙儿哭得不成~人形，浑似真的因为失去了孩子而迷乱失常。薛无涯立刻让跟着自己的乐山为她看诊，又问银仙儿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为什么不喊家医过来。
“这……”
丫鬟婆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人人都是面有难色。
“奴、奴婢们不敢说啊……”
薛无涯要是听不出这些丫鬟婆子们是在下套给自己钻，他也就白在官员中混迹这么多年了。不过他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丫鬟婆子们话里的套似的，直接就往下跳了进去。
“说！”
“在我面前你们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
梨花馆的丫鬟婆子们见国公爷横眉怒目，怎么看都是动了真怒，立刻跪了一地，状似战战兢兢地道：“国公爷息怒！奴婢们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只是事情涉及到了夫人……”
“夫人？”
薛无涯双眼一眯。像是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扯上庄梦羽。
于是丫鬟婆子们除了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那个，其他人都是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犹如诚惶诚恐。
“国公爷明鉴！夫人厌恶银姨娘已久！银姨娘自知不该怀上国公爷的长子，夺了夫人孩子的长子名头，所以一直都对夫人低声下气，刻意讨好！就算有不舒服的时候，银姨娘也都是自个儿忍着！”
“今日早些时候姨娘肚子疼，又怕惊扰了国公爷和夫人，这才没有往上禀报！后来银姨娘的肚子实在疼得不行，像是要小产，奴婢们这才出去找了悬壶济世堂的大夫来看！”
薛无涯面色不善：“为何不找家医？”
那说话的婆子顿时流泪满面：“家医都是夫人的人，我们哪里敢……姨娘哪里敢拿小公子的性命开玩笑啊！”
“……”
薛无涯不说话了，在场众人只觉得寒风呼啸，像是要穿过人的血肉直达人的灵魂。
“先把银姨娘送回梨花馆，她身体亏成这样，再这么下去可是会丢了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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