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来年又是春
永和二十六年三月初七，谷雨。
赵钱氏没想到时隔近一年竟还能看到曾经那救命的少年恩人：“公、公子！”
“诶！夫人！”少年人一蹦过来，挑挑眉便是笑得清朗又愉快，“好久不见啊，您家公子还好吗？”
赵钱氏不觉一僵，吞咽了一下，才温声道：“他、他还好……劳公子挂心。”
觉出她话语里刻意的不愿详谈，少年人也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就也体贴地不再细问了。
倒是赵钱氏试图找个话题换过去，就想起了那日的蓝衣公子，遂道：“那位与您同行的公子呢？他还好么？”
少年呼吸一顿，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断了源，就不似之前那般鲜活了。虽似相同，却又到底不同，她本也没有那么好的眼里，但因为她见过更好的，就也觉出不对了。少年勉力又扯起了嘴角，反而看来温和了不少，却又难免像是少了点什么。：“他……”
他笑了笑，只平和道：
“……我也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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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你什么烂鱼烂虾都往里塞，这下可好了吧？果然出事了——”
国舅夫人对着镜子细细补了层胭脂，她的肤色白嫩，面颊饱满，眼角连丝细纹都没有，金尊玉贵，虽是半老，却风韵犹存，体态婀娜丰腴。此刻对镜补妆走心得很，闻言倒是连余光都不屑从镜中瞥上旁边跳脚的国舅爷一眼。
那国舅爷年轻时倒是生得英俊，只是猴一样精明的眼睛总有种谄媚的狡黠，如今人过中年，没能把这狡黠沉淀成老成，便显得有些尖嘴猴腮的老鼠相了。
国舅夫人描完了花钿才抽空瞟了眼他，像是瞧不上他这胆小怕事的做派：“多大点事儿啊？你至于么？”
“人一个含丹居士都生气了！”国舅爷跺了跺脚，继续背着手在原地踏起了圈，“得亏三尊之二都在闭关，这要是真在他们眼前出了纰漏，只怕是得严查连坐一溜儿人呢！”
国舅夫人就也笑了，似笑似非地睨着他讥嘲道：“不过是三尊手下的一条狗，也值得你怕得要死要活？林子大了自然容易叫几颗鱼目混进珠里，既然要广收门徒这也是难免的事，纵是大尊者来了也不至于说你什么，何况这不还没出什么大乱子么？”
国舅指着她手指发抖，实在是被她这不上心的模样气个不行：“你这短视妇人！我在前面，啊？谨小慎微的——你在后面，啊！就仗着人大尊者好像挺重用你的你就搁那儿作威作福的！你真当大尊者是看重你啊？要不是上层里没几个女人，有些事也不方便分派给三尊，你真以为堂堂大尊者能高看你一眼啊？”
国舅夫人瞬间冷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她那双杏眼瞪圆了着实不小，又描着醋粟一样鲜红的边儿，豁然一瞪都像是铜铃似的大，国舅爷被她骇得悚然一惊，回过神来才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你、你干嘛？！我说得哪里不对？你真当大尊者会看重你的能力呀？你要不是国舅府的大夫人你真当有谁会看重你这只会吃饭打牌的内宅妇人？你倒好！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还跟给你带来这些的你老爷我逞威作福的！一点妇德都不讲——”
“呵！你有妇德！”国舅夫人气极反笑，站起来母鸡似的叉起了腰狠狠骂道，“你一个靠姊妹枕边风当上国舅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爷们儿了？有本事你学人家康家军功立身呀？那些耍刀弄枪的一瞪你你就跟个过街老鼠似的瑟瑟发抖，只知道背后搞些小动作你有什么好威风的呀？有本事你把我这国舅夫人换下去！换你那小情儿上去！你真当人大尊者也跟你似的看不破那狐媚子的本性啊？什么**荡妇啊你就当个宝！”
国舅爷气得差点两眼一翻，哆嗦着手指着她不住喘息：“你！你这妇道人家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堂堂一国国舅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泼妇？！”
国舅夫人翻了白眼呸他：“再好的脾气都被你这窝囊又好色的蠢材磨没了！你呀！也就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头上有个好姐姐能得太上皇宠爱才让你这鸡犬一并升天！你这辈子唯一做对的决定恐怕就是娶了我这么个精明的正妻了，你倒是不识好赖弄出一个个小妖精给我气受！”
“你！你——混账！混账啊——！”国舅爷气得捶胸顿足，奈何也实在怕他家夫人那镶金带银的鸡爪子指甲，就也只能气闷得肝疼肺疼，一时只能摊在那贵妃椅上哀哀地直叫唤。
倒是门外不长眼的突然敲门来禀，气得国舅爷差点破口大骂：“谁呀？！这么不长眼力见儿？！”
“回、回禀老爷是……是有客人来了——”
“不是说了我和夫人有事相商吗？！不重要的客人应付走是了？推诿老爷我生病了你不会啊？！老爷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是、是太子殿下登门！”
国舅爷“噗通”一下就从贵妃椅上摔了下去，王八翻盘一样折腾了半天才把自己爬起来，却是脸色煞白手脚发冷又惊又怕又茫然：“太、太子怎么都来了……我、我跟太子也不熟啊！他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啊？！”国舅夫人一巴掌拍上他后脑扇得没站稳的国舅爷险些一个趔趄，倒是整整衣服施施然地端起了一副主人做派，“来就来了，还不出去接待，你这么一副獐头鼠目的小家子做派，没做贼都能给你心虚出二里地去！”
“我是没做……”国舅爷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的包，哭丧着脸愁云不展地嘀嘀咕咕，“可他那两个岳祖哪个不想咬死我啊？我就说要是我也有女儿——啊，不对！就算我有个漂亮儿子也成啊？我堂堂国舅府就一根独苗算什么样子嘛！我就说我多纳点儿妾开枝散叶的这也好运作呀！许是能出个未来皇后呢？你就偏不让偏不让！你说你这么善妒——”
国舅夫人被他指得恨不得咬断那在她鼻尖点个不停的欠手：“你想死是吧？”
国舅爷抖了一下赶忙缩了回来。
国舅夫人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说他，就也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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